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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1月21日 星期六

為了什麼玩蹺蹺板?


作者:姚泓汎


回想起我的高中三年有一段比較的日子,這對我來說不是什麼痛苦的事,因為痛苦所激起的憤怒反而能讓我更踏實的活著。

我爸有兩個朋友,其中一個朋友有一個跟我同屆的女兒,唸雄女,另一個朋友則是有一個跟我同屆的兒子,唸雄中,兩個都是當時高雄市的第一志願,而我唸鳳中,是高雄縣的第一志願,不過這是說給自己爽的,其實就是高雄區的第三志願,不過這一點也不心酸,我還蠻自得其樂的。

父母比較成績這件事本來就是件悲劇,尤其是同屆的,更是可以從學校到月考到才藝每一項都拿出來比,我很不喜歡,但高中生涯那兩位我爸的朋友很常來我家泡茶,不用想都知道,整個晚上的話題都會圍繞在教育上,的確,那種望子成龍的神采飛揚每晚都表露無遺,但每次我都會躲開,盡量不去聽他們說些什麼,不想讓這種劣質的層次感去堆疊他們的優越感。

我不覺得他們真的懂什麼是教育,或是真的用很正確的心態來看待學習和教育這件事上,我叛逆的很晚,對於這種行為很反感,很討厭每一次三個大人的聚會,雖然我在猜我爸可能心裡也不好受,因為我是那個唯一的第三志願,這會讓他有點抬不起頭,沒有辦法去反駁,有一次聽到一些類似即使在第三志願的學校考了第一名放到第一志願去可能會被電得很慘之類的話,我心中充滿了幹你娘。

但這其實是我的選擇,如果在國中基測我願意等或許就低分上了雄中,但我真的很不愛唸書,一想到要跟一堆很會唸書的人競爭就讓人渾身不舒服,對於唸書有點天分但從沒真心喜歡過,尤其是為了從沒停止過的考試去做,我不屬於那個世界,最後任性的上了鳳中,我相信我爸是有不開心的。

後來我發現這些比較開始的時間其實更早,大概十七八年前,回想起來真的是遙遠的不切實際的時間,那時候還很流行資優班,而且是名正言順的招生,當時還沒合併升直轄市的高雄縣有四所國中是官方認定的,即使不是,每間學校也都會自己成立這種班級,這是那個時代的比較,現在一定也有,只是不能那麼明目張膽。

這四所是鳳西、鳳甲、五甲、鳳山,要進這四個班級是要跟全縣的學生一起筆試,最後每間錄取三十個人,而這四所學校也會互相比較成績,聽說我考上的鳳山就是四所中升學成績最差的,但其實我一點都不在乎,在那個懵懵懂懂的年紀連為什麼要來考這個班級都不太知道,後來反而慶幸它離家很近,這是一件很快樂的事。

現在重新想起,好像在這時候就已經開始在比較哪間學校強,又上了幾個雄中雄女的事,其實,那都是別人的事吧,媽的,又不是你考上,但唸的學校升學率敬陪末座又是不爭的事實,卻好像是我要負些什麼責任。

一直很好奇的是,不同學校不同範圍不同考題也能比得津津有味,不過還是一樣論調,學校輸了連考一百分都是輸。而後來是在考了很多的全校第一名、全校第二名和全校第三名後,我爸比較能接受我的選擇,唸書就是個人的事,當我覺得該把它做好時就會好好的把它做好,然後能在這裡面得到快樂才是最重要的。

熬過兩年多無意義的比較之後,終於有機會結束這種破壞腦袋結構的行為,高三下公布學測成績的那天,我家接到兩通電話,當時心裡是很不好受的,我知道他們一定會問,而我也不想輸,不希望我爸講完電話心情是差的,尤其我對自己的成績不滿意,不過慶幸的是還是足以海放另外兩個考生,我很確定那一陣子,我爸的朋友就不來我家泡茶了,至少到畢業前的日子裡我沒看到。

我們三個後來都考了指考,一樣的在公布成績的那天又接到兩通電話,我在旁邊看我爸講電話,雖然考完之後我沒對過答案,不過還是很確定他們早就不是我的對手,接著笑著迎接六年比較生活的結束。

被包裝成關心的比較,一眼就被看穿了,生命中各種分數高高低低起起伏伏其實就跟蹺蹺板一樣,當你準備玩它時是為了得到快樂,可是玩著玩著怎麼開始在意誰高誰低,而忘記了那種高高低低起起伏伏的快樂呢?

又過了一年的學測,大概走過了高中生活後就無暇關心這些事,因緣際會又開始接觸補教這個曾經想走的路,也才開始重新關注。

當年從高中畢業到當兵前,在補教業遊蕩了六年的時間,不算真的全心投入,但也有不少體悟。過了十二年,制度改了很多,但依然有當年的那些影子,隨著大環境的變動,教育的生態系也有所呼應。

關於學習、成績和升學,好像就成了一個循環,相相偎相依著,而快樂常常不得其門而入。